小故事

catcat

月光像液态白银般倾泻在病房窗台上，林小满踮起脚尖摸了摸冰凉的铁栏杆。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，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。他低头看着胸口淡粉色的手术疤痕，那里还残留着消毒水的气味。
树影忽然在窗帘上剧烈晃动。
一团幽蓝的光晕掠过玻璃，林小满的瞳孔猛地收缩。那不是萤火虫，更像是某种拖着光尾的小型生物。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，等他反应过来时，自己已经翻过窗户，赤脚踩在了湿润的草地上。
迷雾像活物般缠绕着他的脚踝，林小满跟着那抹蓝光钻进灌木丛。腐叶在脚下发出脆响，某种温热的液体突然裹住他的腰腹——那是条覆盖着鳞片的尾巴，带着雨后青苔的气息将他卷离地面。
等他恢复意识时，正躺在一个荧光流转的洞穴里。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像倒悬的冰川，某种发光的苔藓沿着石壁蜿蜒生长，将整个空间染成翡翠色。身下的岩石传来细微震动，他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。
"人类幼崽需要喂食。"长着鹿角的小怪兽用爪子推来石碗，碗里蠕动着发光的蛴螬，"月光滋养的圣甲虫幼虫，高蛋白。"
林小满的尖叫卡在喉咙里。小怪兽耳后的鳞片突然张开，抖落出细碎的光尘，那些光点落在他手背上，像雪花般融进皮肤。监测仪消失后始终隐隐作痛的心脏，忽然涌入温热的暖流。
"你在...治疗我？"男孩迟疑地摸向胸口。小怪兽歪头蹭了蹭石碗，碗沿刻着类似星图的纹路，"毛毛是最后的月光灵兽，族群消亡前必须找到共生宿主。"它用尾巴卷起发光的蘑菇，"或者先吃点开胃菜？"
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，月光突然变得浓稠如蜜。毛毛脖颈的鬃毛根根竖起，在银辉中显露出半透明的经络。林小满看见那些发光的血管正逐渐黯淡，就像快要断电的霓虹灯带。
"共生契约需要满月见证。"小怪兽用爪子在地上勾画符文，光尘从它眼角簌簌飘落，"当月光铺成桥的时候，你会获得灵兽的治愈之力，而我的血脉将在人类基因里延续。"
林小满的指尖触碰到符文边缘，古老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：原始森林里奔腾的兽群，被钢筋水泥吞噬的栖息地，最后一只幼崽在偷猎者的铁笼里熄灭光芒。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，月光正在他们之间编织出璀璨的蛛网。
凌晨三点十七分，值班护士发现302病房空无一人。窗台上留着半个泥脚印，监测仪记录着一段诡异的心跳曲线——那不属于任何人类的心律，倒像是月光与兽鸣交织的古老节拍。

catcat

林小满在第七次满月升起时摸到了洞口。心脏在胸腔里跳得结实有力，他甚至能赤脚踩过锋利的晶簇而不觉得疼痛。月光孢子在他呼吸间明灭闪烁，像藏进肺叶的星星。

"人类幼崽不能..."毛毛的声音从洞窟深处传来时，林小满已经钻过最窄的岩缝。暗河在脚下轰鸣，他惊讶地发现那些发光的苔藓正在体外生长——他的皮肤表面浮动着翡翠色纹路，像套了件半透明的生态服。

潮湿的腐殖质气息突然变得刺鼻。一团荧光绿的胶质从树根后弹射而出，林小满认出这是自然课上见过的史莱姆模型，但真实的黏液散发着化学药剂的味道。校服下摆被粘住的瞬间，纤维如同遇到热刀的黄油般消融。

"这是人类制造的酸液怪！"毛毛的尖啸震落洞顶的萤石。月光灵兽撞碎钟乳石屏障，鳞片在疾驰中擦出火星。史莱姆分裂出三条触手，其中一条正缠上男孩的脖颈。

林小满后背撞上腐木，朽烂的树皮间突然钻出菌丝网络。那些银白的菌丝像活过来的蛛网，将史莱姆暂时困在菌盖组成的牢笼里。毛毛的角闪过电光，整个雾霭森林的露珠都在此刻悬浮。

"月相——净化！"

千万颗水珠化作棱镜，将月光折射成七彩光剑。史莱姆发出微波炉加热般的嗡鸣，在分解成绿色泡沫前，核心露出半块锈蚀的工厂齿轮。

毛毛的尾巴在卷回男孩时突然失力。林小满跌进散发着草药香的绒毛堆，发现灵兽右前爪的鳞片正在剥落，露出下面溃烂的粉色血肉。"共生契约...还没完成..."小怪兽耳后的光尘像接触不良的灯泡，"人类的污染已经侵蚀到灵脉源头..."

山洞深处传来岩石崩裂的闷响，暗河水突然变成诡异的橙红色。林小满手腕上的翡翠纹路开始发烫，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被史莱姆触碰的皮肤完好无损——那些菌丝正从他毛孔里探出，与洞壁的发光苔藓进行着光合作用。

"是月光孢子在保护你。"毛毛用尾巴尖扫过男孩锁骨处游动的光点，"当十二轮月相完成更替，你就能..."剧烈的咳嗽震落洞顶的晶粉，灵兽蜷缩成发光的毛团，"先吃些月光布丁如何？用钟乳石滴露和萤火莓做的。"

林小满抱起轻得像云朵的灵兽，发现它的心跳是六边形的震颤。暗河漂来的腐烂鱼尸散发着汽油味，他突然意识到，这个会发光的山洞或许是世界最后的净土。